三十年后的对不起 与她插身而过的瞬间,一种时曾相识的感觉,让我不自觉的把头扭了回去。而此时的她也整回头观望。
“小公主”她首先发出了尖叫。
“疙瘩头?”我有点不敢相信。
“是我。”“是我”我们异口同声的肯定了对方的称呼。
紧接着,我们便互拉着对方的手边跳边转了起来,嘴里还一直不停的在喊着“真的是你吗”真的是你吗”。
也许是周围人的驻足观望,也许是老公跟孩子的惊讶,让我们两个中年人意识到了自己有点疯狂的举动,我们不好意思的停止了蹦跳,然后两家人一起来到了超市的休息桌旁。
“妈妈,“小公主”是你的外号吗?”女儿小雨满脸的惊奇,好像在她的眼里,“母老虎”的妈妈不应该有这样一个公主的称号。 “疙瘩头”这样的一个外号,怎么会是我的妈妈呢?她的女儿更是挠着头,始终不明白自己漂亮的妈妈,怎么会有这样一个难听的外号。
看着两个小孩子充满疑问的眼神,和各自老公的期待。我为他们娓娓道来了我上小学时的一些故事。
“丽丽,梅莉又要跟我们一起玩。”玲玲气喘吁吁的跑来问我。
“不行,不准跟她玩。”我头也不抬的继续跟小芹在玩弹樱桃骨的游戏,周围还有晓双她们几个在给我加油。
“丽丽,她又跑到我们那里,要跟我们一起踢毽子。”又来了一个请示的。
“她是谁”因为她打扰了我的游戏,我气呼呼的问道。
“是梅莉。”看到我发火了,红梅小声跟了一句。
“不行,我都说了多少回了,都不许跟她玩。看看她满头流着黄水的疮,你们就不怕传染?如果你们谁跟她一起玩了,以后就不许再跟我玩。”说完,我站起身子,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巴,头也不回的走向了教室。
路径梅莉的身边,我看到她满头的疮跟疮疤,厌恶的喊了一声“离我远点,疙瘩头。”
听到我的吼声,她楞了,等到跟在我身后而来的晓双她们也在一声一声的喊她“疙瘩头”时,她委屈的哭了起来。
那时,我可能长得比较好看,平时穿的又好,小朋友都喜欢跟我玩,更依仗着自己是班长,经常孤立一些有这个或那样缺点的小朋友,而自己的缺点,却重来就看不见。面对着小朋友送给我的外号“小公主”我都是觉得唯有自己跟它般配。
“丽丽姐,这是我妈出门带回来的喜糖,给你吧。”抬头,我看到了梅莉怯怯的眼神。
“一边去,谁喜欢你的破糖。”我继续在石板上写着字。可眼前一直在晃动着梅莉手里的那几块糖。(对于生活在70年代的农村小孩来说,糖块那可是我们难得一见的宝贝。)经不住糖块诱惑的我,放下手里的石笔,走向了梅莉的座位,把手伸向了她:“把你的糖拿来。”
“给,丽丽姐。”梅莉从布兜掏出了那几块被她揣着兜里都快要融化了的糖,放到了我贪婪的手里。
“不对,疙瘩头。我明明看到你有六块糖,你怎么就给丽丽四块。”手快的红梅把手伸到了梅莉的布兜,随即拿出了另外被梅莉藏着的两块。
“哼,敢骗我。”我把刚刚拿到手的糖,狠狠的摔向了梅莉,大步从小朋友的中间走了过去。
要说,着糖块的诱惑力也太大了,最后,我还是让晓双去跟梅莉要来了那六块糖。我承认自己有点霸道,但对跟我很好的几个好朋友,我还真的是不坏,我没有独享这宝贵的六块糖,而是把它用牙咬开,分了十几分,给了身边的好朋友。就在我们享受着糖果的甜美时,无意的一次回头让我看到了让我永远抹不去的画面:
角落里,(因为,同学们都不愿意跟她坐在一起)梅莉孤零零的一个人正咬着食指,可怜巴巴的看着我们在砸吧着嘴里的糖块,不时的,她也会拿下手指,伸出舌头舔几下嘴唇。
那一刻,我心里的深处,仿佛有一根针在狠狠在扎了我一下,让我着实痛了一会。看着手里还残留的几块小碎块,我在犹豫着,是不是该给她呢,毕竟那些糖是她的。让她跟我们分享也是理所当然的,可为了维护自己霸主的地位,我还是狠心的一股脑儿的塞到了自己的嘴巴里,全然不去怜惜梅莉失望的眼神。虽然我明白她是忍受了多么大的诱惑和煎熬,才保存下了了这宝贵的糖,为的就是讨好我,而讨好我的目的,就是希望我让她跟小朋友们一起玩。因为没有朋友的孤单,让她觉得比没有糖块跟难受。
可那时年少的我,根本就没有想到,自己是多么的残忍。眼里有的,只是自己的欲望,根本看不到梅莉的苦。更没有想到自己的快乐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。
渐渐长大的我,开始对以前所作的事情开后悔,慢慢的,我主动拉着小朋友跟梅莉靠近,最终我们成为了好朋友。但由于性格的原因,一直到小学毕业,我都没有对自己当年对梅莉的伤害,说一声对不起。就这样,初中三年,高中三年,我始终没有对着梅莉说出“对不起”三个字。
后来,等我想说的时间,我们都各自成家,没了相见的时间。随着年龄的增长,这件事情,成了我的一个心病,整天压得我难受。
“原来妈妈以前这么霸道啊,难怪现在会是“母老虎”女儿冲我做出了一个鬼脸,然后拉着梅莉的女儿跑了。
两个大男人看了看我们紧紧握着的手和脸上的泪水,也知趣的坐到一边调侃去了。
“梅莉,谢谢你,给我这个机会,让我今天碰到你,也让我有机会了却我的心愿:梅莉,对不起,丽丽姐请求你原谅,原谅姐姐对你的伤害……还没等我说完,梅莉就用手堵上了我的嘴巴。
“看你,丽丽姐,都是什么年代的事了,我早就忘了,你怎么还把小孩子之间的那点破事记在心里呢,你再这样,我就不理你了。”
“恩,不说了,姐姐不说了。”梅莉拿出纸巾替我擦去了泪水。
“来,为了我们当年的“小公主”跟“疙瘩头”相逢,干杯!”
晚上,酒店的包间里,传出了我们两家人开心,幸福的喧哗声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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