同学追悼会悼词 10月26日下午,同往常一样,我打开电脑整理小说,顺便登陆我博客,看看我的花园里有没有人来逛过,或者留下一言半语。在留言栏里我看到这样一条留言:
品萍:你好!我是徐壮丽的挚友,在百度搜“徐壮丽”关健词,看到你《我的小学同学》一文,再拜读了你博客作品,肯定你是徐壮丽生前同窗好友。如果你很久没联系壮丽,我这留言会让你无比震惊:壮丽于2006年11月20日病逝。
壮丽03年从广西师大获取硕士学位,原北海宏源职业技术学院想骋她,后来留在了南宁“广西国际商务职院”工作。2006年5月查出癌症,已是晚期,只半年时间就被病魔夺去了生命。
联系到她生前每一位好友,和大家一起怀念她,对我来说是一种莫大的安慰。希望你能够跟我联系,我手机:XXXXXXXXXXXX,QQ:XXXXXXXX。
南宁 陆榕
这留言如晴天霹雳,惊得我目瞪口呆,半天没回过神来。 我多么希望这个留言的人是个骗子啊,想通过我文章里的真名字来骗我几个钱花花。这样,我儿时最亲密的伙伴徐壮丽就还好好地活着,用她一如既往的勤奋,紧踩时代的节拍,充分地发挥她的聪明才智。
我连忙打开我的QQ,通过精确查找找到了这个人。试探性地聊了一阵,他提到了不少我们家乡的地名,还提到了壮丽的几个高中同学,偏巧都是我认识的。他又说出她哥哥姐姐的名字和职业,我想这只怕是真的了,顿时悲痛涌上心头,泪水雨点一样落了下来。
我怎么也不愿意接受,与我一起读幼儿园、再一起读完小学五年的壮丽,我儿时最好的玩伴,已经永远地离去了。
泪眼中,她那圆圆的可爱笑脸浮了上来。虽然我们有很多年不曾见面,但她的模样从来不曾在我眼中消褪。
在我的记忆里,她从来就不是一个一般的人。这个不一般,却不是说她天赋异禀,多么聪明能干,而是她从小就有的善良、温柔、体贴,实在给我留下了太深的印象。 一直我想为她写一篇散文。也曾打草稿几次,可惜一直没能成文。没想到今日传来她去世的消息,只能含泪暂为她写一篇悼文了。
壮丽与我同年同月出生,比我还小十天,但在我眼里,她始终象个姐姐。读幼儿园的那阵子,时兴玩彩色陀螺,用艳丽无比的彩色塑料做成的陀螺,不需要用布条子抽打,只需要把陀螺上的柄用手指捏住一转,陀螺就飞舞成了一团彩影,转上好久才会倒下来。好玩极了。我羡慕同伴们人人都有,央求母亲给我买一个。生性节俭的母亲以我有木头削的陀螺为由,怎么也不肯掏钱给我买。于是我只能每次眼巴巴地看着人家玩。
好几次我都跟壮丽说,要是哪天我捡到钱,第一件事就是买个彩色陀螺。壮丽说:“你这么想要,把我的给你好了。”她掏出她的彩色陀螺,递到我手上。我生平没有接受过小伙伴给的这么厚重的礼物,两只手缩着不敢接,我说:“你给了我,你自己就没得玩了。”她说:“不碍事,我家里还有一个。”我便欣然接了过来。现在还清晰地记得陀螺的颜色是橙红色,鲜亮极了。可以想象我有多么高兴。白天我把它装在贴身的口袋里,时不时拿出来把玩一下,晚上把它放在枕头边睡。后来过了好久我都没有看到壮丽拿陀螺出来玩过,每次问起她,她便说放家里了,没带来。现在想来,在那个玩具那么匮乏的年代,她肯定总共才有这一个啊。 壮丽的家就在学校旁边。对了,在这里顺便提一下我们的母校。我们就读的江西宜丰县石花尖垦殖场洪源槽分场小学,统共才一栋二层教学楼加一个土夯的操场,可以说简陋不堪,但在当时我们童稚的眼中,是最完美的学校。上学时我们在教室里认真听讲,下了课,我们疯了似的在操场上玩耍。玩到嗓子渴得冒烟的时候,我们就会一窝蜂跑到壮丽家喝水。壮丽妈是个裁缝,经常穿一件蓝色的工作服,看见我们来就从衣服堆里伸出头来,热情地招呼我们。她爸爸并不经常在家。在家里也很热情地接待我们,从不嫌我们吵。可能是在分场食堂工作的缘故,他看上去总是红光满面。 壮丽的体格应该是继承了父亲的,从小就显粗壮,肤色倒像她母亲,皮肤水嫩,圆脸蛋白里透红。五官极为端正,唯有一颗牙外翘,在我们同学眼里,那倒是她活泼可爱的标志。印象里她很健康,从不生病。
初中我们一起到石花尖中学读书。我们没有分到一个班,但我们还是在一个大寝室里住。那是学校的条件很不好,全年级的女生都挤在一间大寝室里。我睡在壮丽旁边一个床的上铺。转眼寒冬到了,我母亲为我准备的冬被过薄,半夜里,我被冷醒了,在薄薄的被子里瑟瑟发抖,怎么也睡不着了,便在床上翻来覆去。壮丽听到了我辗转反侧的声音,于黑暗中轻声地问我怎么了,我说太冷了,没法睡。她说你下来吧,到我这里来睡,我这里很暖和。我搂了被子与她挤在一起睡,果然暖和多了。下半夜便得了香甜的睡眠。从那晚开始,我每晚和她挤在一起睡。 与她的床紧挨在一起的小彭同学(见谅,已经记不起全名),见我们挤得不堪,主动腾了三分之一出来,变成了三个人睡在两张床上面。这样就舒服多了。 入睡前我们三个人经常会聊一聊天。小彭经常提到她的同桌和她闹别扭,一提这她就七窍生烟、满面怒容。我们花了不少时间劝解她。谁知道有一晚小彭突然说她要自杀,说她实在受不了同桌的欺负,就是要用死来唤醒同桌的良知。我们没想到事情会到如此严重的地步。 震惊之余,我们当然说她傻,说这样做不值得。死了也白死了,不会有任何人同情你。又告诉她,要解决矛盾的办法不是有很多么,首先可以和同桌谈,实在不行再告诉老师,让老师来帮助解决。一直劝到半夜,周围的同学都呼呼睡着了。谁知她竟愚钝到如此,丝毫不为所动,只叫我们别再劝她了。说她主意已定,只等后半夜大家都睡熟了她就去寻死。 我熬了这半夜已是十分困乏,加上见小彭过于倔强,有些灰心丧气。正想如何是好时,只见徐壮丽从被窝里爬了起来,并做下一个惊人之举,她走到小彭的床前并跪下了。我不禁惊呆了,同时小彭也惊呆了。 壮丽两眼看着小彭,说:“你答应我不去寻死。你不答应我,我就不起来。” 小彭从被子里爬出来,扑通一声跳到地上,搂着壮丽要拖她起来。我也赶紧下床来,跟着一起拖。 壮丽象生了根一般,怎么也拖不动。只说:“你答应我,我就起来。” 小彭泪流满面,说:“好,好,我答应你。” 壮丽这才起来。 这是四周一片寂静,同学们都睡着了,只有三个人在被窝里静静地说话。
壮丽说:“小彭,你知道么,在这世界上,生命是最宝贵的东西,失去了就不会再有了。
我母亲告诉我,生命中永远充满磨难,然而因为生命的宝贵,不管多大的苦都要咬牙走下去。而你怎能为了这一点子事就寻死?”
你可知道,你父母养育了你这么大,是多么辛苦。你轻易就去寻死,把最大的痛苦留给他们,你怎么对得起他们啊?”
虽然她不过十三岁的人,但这时给我的感觉却远远不止。
我好象第一次认识她一般。怔怔地听着,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小就懂得了生命的意义。又不明白她到底经历什么样的磨难,使她提前懂得了许多人世的道理。
我好象在我十三年的生命里,第一次受到重大的启蒙,觉得自己在一夜之间忽然长大了。
小彭抽泣不止,不断地点头说:“我知道了,知道了,以后再也不会想这种蠢事了。” 我想这一夜对她的撼动,是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的。
89年,我家迁到县城,我很少再回石花尖,但壮丽的影像一直在我脑中不曾消褪。这件事也一直牢牢的记在我脑海里。与她分别后的这许多年,我曾无数次设想我们的重聚,我想象我们见了面会有多么激动,有多少知心话急切地向对方倾吐,我们一定会从见面开始就不停气地说话,叽叽喳喳地一直说到天亮。 这些年我在千里之外的北海工作,并不太顺利,曾写下两句不成体的旧诗“旧事不堪休提起,新事潮来避不及”描述我的心情。我一直没有回到阔别已久的儿时故地。也就一直没有和儿时的伙伴联系上。 最使我内疚的就是,从壮丽查出病一直到治疗的最后时刻,都在南宁,而近在咫尺的我竟然一点儿都不知晓。当时她的挚友陆榕一直在努力地找她的同学朋友好伙伴,希望能够给重病的她以鼓励,可惜只通知到几个。壮丽在南宁工作时间不长,没有多少朋友,她走的时候特别孤单。 我悔恨不已。同时久久地不能原谅自己。 http://www.qiake.net/
我总以为那美好的相聚的一天就在不远处等我,却不想世事无常,老天爷残酷地将壮丽提前带走了。而我也失去了弥补的机会,给自己留下终生遗憾。
她挚友陆榕为她专门做了一个纪念的博客,我要到地址打开。只见题为:温柔如水的女子——怀念我刚逝去的女友徐壮丽。一看到壮丽的遗像,我顿时泪如泉涌。她样子和小时候差不多,还是圆圆的胖脸,满含笑意,眼睛是那么的明亮。这便让人百倍千倍地觉得事实的残酷,她竟已经永远地去了。
再看到葬着她的小土丘的照片,我悲痛难以自制,失声痛哭了起来。那么年轻美丽的她,那么温柔可亲的她,那么勤奋好学的她,那么善解人意的她,怎能躺在这冰冷的黄土中?我恨老天爷没长眼睛,让她这么善良的人不能善终,我恨老天爷不公平,她那么辛苦取得今天的成绩,还没来得及享受一天人生,就把她提前带走了。
唯一值得安慰的是,壮丽从发病到走的时候,一直有最爱她的男友陆榕陪伴在身边。为挽救她年轻的生命,他尽了他的全力。他怕她孤单,除了一点可怜的睡眠时间,寸步不离地守着她。他想她更坚强一点,想方设法找到她远在异地的好朋友,动员他们到她的身边来。很可惜其中一个病了没能成行,还有一个工作实在脱不开身,也没能来。壮丽临终前拉着她姐姐的手,告诉她:以后陆榕就是徐家的一员。这是她留下来的唯一遗言。
壮丽不幸英年早逝,陆榕痛不欲生。他找殡仪馆熟人给壮丽留了全骨,并想把她留在南宁。只是和她没有名正言顺的手续,这才由壮丽的亲人接回了江西宜丰县车上乡老家。每年清明他不远千里到她坟上祭拜。虽然墓前苍松翠竹无数,佳木茏葱,风景秀丽,他却嫌这里地偏人希分外冷清,说她一定不会喜欢这里,总想把她带回南宁。考虑壮丽亲人的感受,不便迁出,他决定出资为壮丽在南宁修一座安息之地。如今,他还在不停地寻找壮丽的生前好友,希望能够一起来怀念壮丽。 壮丽泉下有知,一定十分欣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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