祭婆婆文 婆婆于11月11日凌晨,在历经了6个多月与癌症病魔抗争,耗尽了生命的全部体能后,撒手人圜,享年65岁。按照婆婆意愿------把她葬于生她养她的土地上,按照农村传统的风俗,热热闹闹地为她送终。在追悼活动中,听着那些缅怀婆婆的文字和故事,联想到和婆婆相处的9年时光,再次深深体味到婆婆的贤慧、温良、能干、聪明、隐忍、识大体顾大局的美德,尽管没什么文化的婆婆,不会讲什么大道理,但她的言行已经深深地感动了身边的每一个人。
婆婆生长于山村,只上过扫盲班,17岁便嫁给25岁的公公,而公公因幼年双亲早逝,跟着奶奶和二爸长大,及至和婆婆结婚便独自分家过日子。公公很爱学习,成绩名列前茅,并写得一手好书法,高考前夕因肺结核而与大学失之交臂,这让公公一直不能释怀。及至公公治疗好肺结核,又萌动了参加高考的念头,等他小心翼翼地和已有身孕的婆婆商量时,没想到婆婆竟然没有说一句反对的话,主动承担起了家庭的重担,后来因种种原因公公终未能如愿参加高考,但公公已是非常感激婆婆的识大体。
公公因自己在农村是少有的文化人,写得一手好文章和书法,又能说会道,自然就成了村里的清官,谁家有什么难断的事,总是找公公主持公道,谁家有什么红白喜事,也是找公公写喜帖撰碑文,乡里需要教师,公公被推荐去当老师,乡里成立乡镇企业,公公被推选为负责人......就这样,公公长年累月在外奔波忙碌,无暇顾及农活和孩子,贤慧的婆婆,一个人拖着三个孩子,既要承担繁重的农活,又要照顾年幼的孩子和老人,日子是怎样的辛酸和艰难可想而知,但婆婆总是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,农活一点不拉,家里鸡鸭猪也养得不错,还种了不少果树蔬菜。公公从未听婆婆说一句埋怨话,就是在公公出了些经济上的问题,婆婆卖鸡卖猪去还债,弄得家里四壁徒空,祸不单行,三个孩子一个接一个生病,婆婆背上背着1岁的小儿子,左手牵着3岁的女儿,右手牵着6岁的大儿子,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乡里赤脚医生处奔走,最后小儿子因脑膜炎抽脊髓落下终身残疾,生活不能自理,婆婆几十年都在照顾残疾儿子,婆婆也没有大哭大闹过,只是默默地承受着一切,而公公却因遭受一连串打击,差点自寻短见......多年后,婆婆跟我讲起这些事,语气也是平静如水,我只有自叹不如婆婆的好脾气和坚强。
婆婆一辈子和土地打交道,她最离不开的是土地。当听说我怀孕需要照顾时,她只好忍痛割爱,离开家乡来到千里之外的深圳,与我这个对她来说还很陌生的媳妇朝夕相处,那是怎样的一种牺牲!我明白婆婆和许多离开家乡离开土地的农村妇女一样,对深圳这座现代化城市有多么的不习惯,但婆婆从来不说。婆婆
很快熟悉了周围的环境,很快学会了使用一切家用电器,并不折不扣地按照我们的生活习惯照顾我。及至女儿出世,婆婆更忙碌了,尽管很累(婆婆说在城市带一个小孩比在农村带几个还累),但婆婆尽心尽力地照顾着唯一的孙女。在婆婆悉心照顾下,女儿1岁8个月前都未生过一次病,看着身边同龄的小孩不停往医院跑,觉得这真是个奇迹,这奇迹饱含着婆婆多少的心血!所以有时间,我尽量陪婆婆到处走走看看,无论去同学或朋友家玩,总爱带着婆婆一起去,婆婆也挺好,乐意跟我一起去。逢年过节,陪婆婆一起逛商场挑衣服,按广东风俗给婆婆包红包,婆婆乐呵呵的。听婆婆讲,有次我妈和她聊天,我妈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对婆婆比对妈还要好还要亲。
一晃眼的功夫,婆婆就和我一起生活了9年(算算,我和老公一起呆的时间还没有和婆婆一起呆的时间
的1/3长)。其间,隔上一年半载婆婆就会回家乡呆上一阵儿,算是透个气儿,呼吸点泥土的气息。婆婆说,在城市住在高楼里,上不沾天,下不着地的,是没有农村踩着土地踏实。当今年3月我把在家乡呆了一年,左腿感觉不适的婆婆接来深圳治疗时,不想4月26日检查的结果竟是婆婆得了癌症,已是晚期,且已全身扩散,左腿不适其实是癌细胞已经扩散到腿部。这无疑于晴天霹雳,面对这样的噩耗,我都乱了方寸,一个人不知怎么办?打电话给远在千里之外的老公、小姑子和公公时,也是泣不成声。婆婆看着自己的身体状况很不好,等家人都回深圳后,要求马上回到家乡去。婆婆其实是害怕在城市火化,希望入土为安。我想挽留婆婆在深圳继续住院治疗,毕竟农村医疗等各方面条件差,但因为请教过熟悉的医生朋友,因癌细胞全身扩散,已无药可治,已不能做切除及化疗等,可谓回天乏力,只能保守治疗,即痛时吃止痛药或打止痛针,呼吸困难时吸氧气。
5月7日婆婆由公公和小姑子接回家乡治疗,只是真实病情没有告诉婆婆,大家善意地骗婆婆只是重感冒,回家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就会好起来。善良的婆婆竟然相信了大家善意的谎言,或许是婆婆求生的愿望很强烈,回到家乡后治疗了一个月,婆婆竟然“好”了。但到了7月3日,病情急转直下,婆婆又卧床不起,头痛得厉害,在婆婆一再要求下,到市医院再做了次CT检查,癌细胞已经扩散到头部,大家再次骗婆婆说是脑血栓,因为年纪大了,不能手术,只有靠吃药输通血管。至此,婆婆每天都虔诚地喝“输通血管”的中药,还有增强抵抗力的孢子粉。
8月7日,我们回家乡看婆婆,此时婆婆只能喝些粥、牛奶、果汁和鱼汤等流体,人已经瘦得皮包骨,脖子僵硬,不能转动,想在床上躺,需要人帮忙才能躺下去,想从床上坐起来,也需要人帮忙才能坐起来,下地走,也需要人扶持才能走几步,疼得厉害时,婆婆也不哼一声,只是用手紧紧地抓着床栏杆。今年的暑期异常炎热,婆婆又比常人觉得热http://www.qiake.net ,摸着她的手脚冰凉,但婆婆却一个劲儿地叫心里发烧地热。开空调吧,由于农村电力不足,电压低,家里的空调时常启动不了,我就给婆婆摇扇子,用凉毛巾敷在婆婆手臂上,再时不时用凉水泡脚.....看着婆婆被癌症折磨成这样,只能感叹造化弄人,辛苦了一辈子的婆婆,眼看着孙女,外孙都长大,本该享受天伦之乐,却还要遭受这样的折磨!婆婆看着我们都回去看她,心里很高兴,因为婆婆知道我请假的不易,特别是那么细心地照顾她。婆婆对公公说,还是读过书的好,洗脚洗澡都轻轻地,比女儿洗着舒服,女儿洗得她全身疼......
在小姑子、姑爷及公公的悉心照料下,婆婆熬过了炎热的夏天。10月7日以后,婆婆身体状况每况愈下,卧床不起,连说话都很费劲,这与婆婆满怀希望一天天好起来的愿望相去甚远。这时候,平时说话总是轻言细语象唱歌的婆婆,也开始烦燥啦。终于有一天,婆婆埋怨公公,平时谁家生病时,公公总能帮别人出主意想办法,现在怎么就没为自己家想个好办法?到这时,公公在征得大家的同意后,才告诉婆婆得的是癌症,才把前因后果一一告知了婆婆。婆婆深感意外,泪水在眼眶里无声地滑下,之后平静下来,婆婆还是很配合地照常吃药,问及是否想在外的儿子、媳妇、孙女时,婆婆先是点头,然后又摇摇头,意思是非常想,但因为太远上班又没办法想得到。“距离”一直是婆婆的心病,也是婆婆对我不满的地方,因为她唯一指望得上的儿子,好不容易由外地调回到她身边,因为我,又走到了更远的千里之外。
是啊,人世间最珍贵的三个字,不是“我爱你”,而是“在一起”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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